登越王樓即事

唐·牛徽

危樓送遠目，信美奈鄉情。

轉岸孤舟疾，銜山落照明。

蕭條看草色，惆悵認江聲。

誰會登臨恨，從軍白發生。

　　□ 記者 張登軍

　　牛徽的名字，對今人而言或許陌生，但在晚唐時期，他所在的家族聲名顯赫。按今時說法，他是妥妥的“官三代”。

　　牛徽的祖父牛僧孺，是唐穆宗、唐文宗時期的宰相；父親牛蔚為唐太和九年（835年）進士，官至尚書左仆射；叔伯牛叢曾任劍南西川節度使，官至吏部尚書。牛徽本人亦不遜色，唐咸通八年（867年）登進士第，先后“三佐諸侯府”，授殿中侍御史。回京后任右補闕，后升任吏部員外郎。

　　唐廣明元年（880年）十二月，黃巢起義軍逼近長安，唐僖宗出逃入蜀。牛徽帶著生病的父親牛蔚前往山南道避難，途中兩次遭遇盜匪，因孝義打動對方，得以順利抵達梁州。安頓家人后，他從梁州動身，風塵仆仆趕赴成都向唐僖宗上奏告假，請求回鄉侍父——這段行程，讓他與綿州有了交集。

　　第一次途經綿州時，牛徽因行程匆忙，未作停留便直赴成都。到成都后，他被任命為諫議大夫，卻辭謝不受，對宰相杜讓能說：“愿留兄循在朝，以當門戶。”他懇請回鄉照顧病父，獲允后踏上返程。

　　再次路過綿州時，因入蜀目的已達，時間稍寬，牛徽放緩了腳步，登上當時綿州城的地標建筑越王樓。念及仕途起伏與家中老父，他感慨萬千，寫下《登越王樓即事》。

　　“危樓送遠目，信美奈鄉情”：站在高峻的越王樓上極目遠眺，景色雖美，卻難消對故鄉的思念。首聯以美景與鄉愁的反差，道出詩人的無奈。

　　“轉岸孤舟疾，銜山落照明”：江岸轉彎處，一葉孤舟疾馳而過；夕陽被山巒含抱，天色漸暗。頷聯以孤舟、落日為景，暗含對時光飛逝與人生漂泊的感慨。

　　“蕭條看草色，惆悵認江聲”：四野草木蕭瑟，滿目凋零；江水奔流的聲響，聽來更添惆悵。頸聯以草木凋零、江聲依舊，再抒時光流逝的悵惘。

　　“誰會登臨恨，從軍白發生”：誰能理解我登樓時的滿心遺憾？多年宦游奔波，已催得白發叢生。尾聯直抒胸臆，表達對年華老去、功業未就的慨嘆。

　　這首詩是《全唐詩》《唐詩紀事》中收錄的牛徽唯一詩作。詩人借登越王樓所見所感，既抒發了對個人際遇的感慨，也暗含對動蕩時局的憂慮，全詩意境蒼涼，情感深沉。

　　有人曾認為此詩是牛徽首次途經綿州時所作，但從情理看難以成立——彼時他尚不知回鄉侍父的請求能否獲批。再者，詩中“蕭條看草色，惆悵認江聲”的“認”字，暗含對景物的熟悉感，可確定作于返程途中。

　　離開綿州后，牛徽返回梁州。不久，其父母相繼去世，他按制在梁州、漢水一帶守孝。守孝期滿后，朝廷征召他為中書舍人，但他當時身染疾病，行至陳倉時“疾甚”。因中書舍人為要職，不可久缺，他主動請求改任閑職。

　　黃巢起義被平定后，唐光啟元年（885年），唐僖宗從成都返回長安，牛徽“從駕還京”。行至陳倉（今陜西寶雞）時，他病情加重，休養一年多才康復，后被任命為判官，卻以病辭謝。次年，他被任命為給事中，不久改任中書舍人，同年再遷刑部侍郎。天復初年（901年左右），牛徽請求辭官，以刑部尚書致仕，回到樊川別墅，不久病逝，獲贈吏部尚書。

　　小資料

　　牛徽，生卒年不詳，安定鶉觚（今甘肅省靈臺縣）人。唐咸通八年進士，三佐諸侯府，授殿中侍御史，入朝為右補闕，再遷吏部員外郎。唐光啟元年丁家艱結束后任給事中，后改中書舍人，遷刑部侍郎，以刑部尚書致仕。

　　編輯：譚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