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建秋(綿陽)
每年農歷的冬月,我們這個地方鄉下的、城里的各家各戶都會不約而同做一件事情——做臘肉。
鄉下人會毫不吝嗇地將他們喂養一年的年豬、雞鴨魚肉宰殺后腌制成臘肉、臘雞、臘鴨、風干魚。城里人也會興奮地涌進菜市場、超市購買他們心儀的各種肉類制成腌臘制品。各家各戶窗臺上、陽臺上院壩里都晾掛著香腸、雞鴨魚肉等腌臘制品。
我也毫不例外,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跑進市場,選購肉類制成適合家人口味的腌臘制品。每次,望見懸掛在陽臺上的廣味、川味香腸或是柏枝熏過、沒熏過的臘肉、醬肉,和珍珠排骨、鹽心舌肚、臘雞、臘鴨等等,心頭美滋滋的。將它們晾干后統統塞進冰箱,看見冰箱里塞得滿滿的臘貨,才會心生滿足。
兒時,偶遇家里打牙祭有肉吃,平時總繃起個臉的父親會喜笑顏開的念叨:“紅蘿卜抿抿甜,看到看到要過年,娃兒要吃肉,大人沒有錢。”豈止是莫得錢,關鍵就是那時莫得肉。那時候,買米要糧票,買肉要肉票……家長為了一大家子吃飯穿衣沒少費心思。
在寒冷的冬季,放學回家,推開家門,最希望看見的是火爐上的銻鍋“噗噗”冒著熱氣,隨之聞到味道獨特的臘肉香。
每年快過年的時候,母親變著戲法似的,將家中窗臺掛滿臘肉、臘雞、咸帶魚。那是母親用每月人均定量的肉票攢出來的“成果”,沒有親朋好友來都舍不得吃。
老家在資陽農村的三姨,每次到我家中做客,都會帶來一大塊油膩膩的煙熏過的老臘肉,盡管在當時來說路途遙遠,盡管那時三姨家中經濟條件不夠寬裕。
快過年時,位于江油馬角壩的鐵路機務段,總要拉回來幾個冷藏車的咸凍帶魚賣,每家每戶買回家后蒸、煎、紅燒,變著花樣烹調帶魚。那幾天家家戶戶都飄著咸帶魚的味道,每個人打的飽嗝都是帶魚味。母親每次都把個頭大肥實的帶魚清理洗凈風干,與窗前晾曬的臘肉一起,變成春節和日后家中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上世紀80年代后,我們這一代人成家立業,也開始像母親一樣年年制作腌臘制品,讓家人享受傳統美食。只是品種更豐富,味道更可口,儲藏時間更長。
這幾年,我越來越發現,自制的腌臘制品有些“怠銷”。
究其原因,我和妻的父母都已仙逝,無法盡孝。愛女也成人妻為人母,不再喜好腌臘制品,確切地說是更加注重營養注重健康,更加崇尚美食新潮。關鍵我們也上了年紀進入老齡,人來客去的少了,也沒有了年輕時的胃口。
“今年過年少做點臘肉。”沒到做腌臘制品的季節,我和妻都在告誡自己,但依然忍不住往大冰箱塞滿臘肉。
我想:我這是在嚼臘肉,還是在尋覓久遠的年味?
編輯: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