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杭州8月28日電題：主帥解密“國乒為什么強”
新華社記者張寒、蘇斌
東京奧運會包攬乒乓球女單冠、亞軍后，陳夢、孫穎莎說過這樣一段話：會師決賽彰顯的是中國乒乓球隊的強大，而成績的背后則體現的是偉大祖國的強大。冠冕堂皇嗎？國乒將士們卻是發自肺腑的。
成績背后是祖國的強大
回顧東京奧運周期這特殊的五年備戰，國乒女隊主教練李隼和男隊主教練秦志戩不約而同提到了去年上半年國乒主力們“流浪地球”的那幾個月。
“去年從大年初二到德國參加比賽，到參賽后期疫情開始變得嚴重，我們用了四天的時間聯系到卡塔爾訓練，這不是一個團隊或者個人能夠做到的。”六戰奧運會的李隼說。
一年半前，突如其來的新冠疫情打亂了國乒“參賽-集訓-再參賽”的計劃，對于正在參加國際乒聯世界巡回賽德國站的中國隊主力們來說，取消回國集訓、直接前往下一站世巡賽舉辦地多哈成為最優選。
秦志戩說：“當時在國外，我們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因為疫情在每個國家、每個地區都不一樣。下一站世巡賽能不能比，我們又能去哪里訓練，哪里能保障合理的備戰和疫情防控安全，這些都是巨大的挑戰。”
“這時候也體現出祖國強大的好處了。”他說，“國力強，中國人的形象提升了，無論到哪，人家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樣，尤其中國乒乓球隊成績又好，和其他協會溝通起來就更順暢，無論是去比賽還是訓練，人家都很歡迎你。”
在卡塔爾乒協的幫助下，國乒直接從德國轉戰多哈，但除了場地、球臺，還有很多問題一時解決不了。“沒有訓練用的多球。膠皮海綿一直運不過來，隊員們都是互相借著用，或者把膠皮反過來貼。球鞋磨漏了也還繼續穿。”
卡塔爾公開賽后，國乒一行抵達澳門安頓下來，訓練、備戰一天也沒耽誤。
此后國乒前往海南陵水封閉集訓，并舉辦了疫情發生之后國內首個乒乓球賽——奧運模擬賽；又從陵水轉到山東威海集訓、準備全國錦標賽的重啟；再之后中國乒協與國際乒聯一同將國際比賽帶回賽場，11月中旬男子、女子世界杯在威海舉行，隨后國際乒聯總決賽在鄭州舉行，乒壇國際賽事得以在中國率先重啟。
回想那段時間，秦志戩依然感慨于祖國強大對個體命運的重要意義，“祖國強大了，才有對國家隊的具體保障”。
力量來源于團隊
祖國提供全力保障，國乒將士則回饋以無上的責任感和愛國心。李隼告訴記者，每一名國乒隊員自入隊之日起便接受“祖國在我心中”的入隊教育，每天訓練課喊的口號也是“為國而戰”，這不僅是口頭上的加油鼓勁，也在每個人心中種下了集體榮譽感的種子。
“女團決賽我們對陣東道主日本隊，比賽上場之前我們四個人站在一起，我跟她們仨講，什么是為國而戰，這個時候就是真正為國而戰的時候。這，就是展現你們的舞臺，我們一定要一分一分地打垮她們。”
這位帶出過王楠、張怡寧、李曉霞三位“大滿貫”冠軍的功勛教練說，國乒隊員的集體主義由愛國主義精神澆筑而成，到了奧運會這樣人人“為國而戰”的賽場上，根本無需過多動員，教練員點到即可，運動員的斗志幾乎馬上就能熊熊燃起。
如果用一個詞或一句話總結這個奧運周期的備戰，秦志戩認為是“團結”。“因為這個周期跟以往截然不同。”他說，“以前備戰節奏都是訓練比賽-調狀態調心理-進入大賽節奏。疫情下每天都不知道會遇到什么困難，這就更需要我們像家人一樣一起面對各種困難與挑戰。”
疫情造成的長時間封閉集訓里，國乒教練員、運動員、工作人員，甚至是外籍體能教練，大家始終“戰”在一起，彼此照顧，彼此幫助，彼此加油打氣，也彼此成就。
“國乒的凝聚力來自兩個方面，一是傳承，賽場上為國而戰的信念，幾十年從未動搖；二是榜樣，疫情時遇到的很多困難都是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但大家始終在一起，包括（中國乒協）劉國梁主席都天天和球隊在一起，這給了團隊莫大的鼓勵。”
團結也體現在男、女隊之間的不分彼此。李隼說，整個東京奧運周期，這一點最令他感動。“被迫開始‘流浪地球’那會兒我們正在出國參賽，去的人本來就少，輾轉各地訓練難免捉襟見肘，特別是強對抗的打法類型明顯不夠。男隊這時向我們伸出了援手，隨叫隨到、毫無怨言，甚至男隊主力們有時也會過來一起打打比賽。”
團結還體現在個體的無私奉獻。女團奪冠當晚，王楠的丈夫在微博上透露，李隼在大賽之前剛剛經歷心臟手術，“為了穩定軍心，基本上命都不要了”。事后記者向李隼求證，他先是自我調侃一句“強弩了”，然后輕描淡寫地說“現在還好”。
至于為什么要瞞著隊員們，他說并沒有刻意。“讓隊員知道了沒什么意思，其實她們都以為我是血壓高住院了。做完手術一星期我就回來工作，當時真沒想那么多，心思都在備戰上，隊員需要準備些什么，跟科研人員怎么配合，每天該去到哪個階段，想的都是這些。”
老“王者”也有新“武器”
李隼用“目標堅定，如履薄冰”來概括東京奧運周期。堅定的目標當然是到東京奧運賽場升國旗奏國歌，“如履薄冰”則不是懼怕誰，“其實我們一直擔心的是自己有沒有做好每一天”。
抱著這樣的信念，數十年長盛不衰的國乒也在與時俱進，積極擁抱新科技。據教練組介紹，國乒自2019年開始建設自己的大數據平臺，大致包括三個部分的功能：比賽數據采集，精確到運動員每一次擊球的技術、位置、落點和效果等；技戰術智能分析，包括常規數據以及數據挖掘模型和博弈模型等；通過平板電腦應用軟件進行遠程展示，可以選擇多個分析指標逐個細致地觀察對手的技戰術視頻。
目前，國乒大數據平臺有自2017年以來重要的國際比賽視頻8000多場，對主要對手的800多場比賽做了精細的分析。像“人間止藤片”孫穎莎對戰日本頂尖選手伊藤美誠的教科書式勝利，背后就有國乒大數據平臺對兩年零8個月間女乒6名主力與之交手的24場比賽的窮盡式分析，甚至還建立了針對伊藤美誠技術與落點組合的博弈矩陣模型，找到比賽效益最大化的戰術策略。
東京奧運會期間，教練員、運動員也與科研團隊密切配合，及時、動態地掌握對手的技戰術變化。
另外在設備輔助方面，國乒在出發東京之前的半年內，針對每名主力隊員的個性化需求，采購了一批體能訓練裝備和高壓氧艙、激光治療儀等針對傷病康復和狀態恢復的醫療設備，用更科學的手段保障訓練、護航比賽。
不過秦志戩和李隼都說，“黑科技”再高超也只能給實戰“打輔助”，取得勝利最終靠的是人；而對于國乒奧運陣容而言，自律不過是成功者的自覺。
走下領獎臺 從頭開始
國乒有句老話，每到奧運年都要講一遍，叫做“走下領獎臺，一切從零開始。”
8月8號從東京回國的國乒奧運團隊，在經歷21天的隔離之后，馬上就要回到日常的訓練節奏了。這段時間，他們誰都沒閑著——運動員紛紛交出隔離“作業”：用彈力帶等簡單的健身器材練體能、練核心，保持狀態和手感；有勤于文字的，從進隔離房間的第一天就已經開始著手寫東京奧運會總結；有的人看技術錄像，看自己贏的比賽增強信心，看自己輸的比賽查找漏洞，甚至看古早的前人比賽，惡補“歷史知識”的同時，也觀察前輩們的表情和狀態，分析勝負的根由。
教練們就更忙了，光劉國梁召集的討論會就有三四次，嚴明紀律，保持清醒，也謀劃未來。
“女隊這次比較好的是在東京完成了新老交替，但接下來我們更要保持清醒的頭腦，年紀輕輕已經是奧運冠軍，如何面對鮮花和掌聲、榮譽和待遇，如何謀劃自己今后的發展，是她們必須及時把握，也是我們必須正確引導的方向。”李隼說。
“未來，我想還是要堅持中國乒乓球隊的光榮傳統，吸取過去成功的經驗，延續隊內良性競爭，為完成好巴黎奧運會的任務開一個好頭。還要給更多年輕隊員展示自己的機會，使整個隊伍更加充滿活力。”他繼續說，“巴黎周期的新征程，已經開始了。”
使隊伍更加年輕化也是秦志戩著重考慮的內容。他告訴記者，結束防疫隔離后，隊員們將各自回到地方隊，進入全運會日程，之后乒協計劃在10月上中旬組織賽會制的俱樂部比賽。
“這個比賽必須打，否則對俱樂部生存和年輕隊員的培養都不利，畢竟奧運會總共沒幾個人打，歇太久怕他們松懈了。特別是現在疫情，國際上沒什么比賽，我們自己辦的比賽就必須要著眼于培養年輕人。”秦志戩說。
10月中旬打完俱樂部比賽，國家隊就又要集結了，準備用一個月的時間備戰11月的休斯敦世乒賽。看著這份緊鑼密鼓的行程單，連記者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新的奧運周期已經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