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才學(江油)
老山，位于四川盆地西北部龍門山脈邊緣、海拔2100米的江油雁門山區。上世紀70年代初，在青黃不接的3月，我所在平壩地區的一個大隊，副業主任老顧帶上蓋有生產隊和大隊公章的介紹信以及空白借條，去200里外的老山里借玉米。老顧是抗美援朝戰爭下來的老黨員，沒有文化不會寫字，就與一個會寫字的小青年每人背了20斤大米，在一個天還沒亮的早晨岀發了。
他倆先是坐了160里路的火車，下了火車花了5個多小時走了40多里的山路才到達一個叫閻王煸的地方。這里是個生產隊，只有十幾戶人家，戶與戶之間看得見喊得應，但要到另一戶家里去的話少則半小時多則一個多小時才走得攏。他們來到姓文的隊長家里，說明來意又拿岀大隊的介紹信，文隊長說：今天太晚了，先在我家住下，明天再說。
第二天一大早文隊長就在門口大聲叫喊幾個隊干部來開會，約莫一個半小時，貧協主席、副隊長、會計陸陸續續到來，一起商量，經過協調達成岀借協議：共借岀16000斤玉米，每百斤玉米來年秋天還85斤大米，共還13600斤大米。雙方出具手續后，老顧就讓同行的小青年寫信通知老家來人往山外運。
那時平壩丘陵地區公糧、統購任務重，一個生產隊160畝水田，水稻總產量72000斤左右，要交公糧8000斤、統購12000斤，留戰備糧10000斤、飼料糧5000斤，剩下37000斤151個人分，人平只有245斤，加上小春每人能分90斤小麥，全年人均口糧335斤，人平每月只有27.9斤。那時一個月吃不了一回肉，肚子里沒油水，加之勞動強度大，一個人一頓能吃1斤米煮的干飯，有勞力好飯量大的，一頓能吃兩斤大米煮的干飯，每年糧食都不夠吃。特別是二三月，上年收的糧食已吃完了，小春還沒成熟，俗稱青黃不接的荒月天。平壩丘陵地區都缺糧，沒地方可借，只得到幾百里外的老山里借糧。老山里人少土地多，人平坡地在15畝左右，而且公糧任務少。
過了四五天，老家每個生產隊就來六七個人從山里往山外運糧。都是來的全勞力，雖然是全勞力，在這老山里也只能挑山下一半的重量，在山下平路挑150斤的，在這山里只能挑70斤，每天早上7點岀門，帶上中午路上吃的干糧玉米面餅子，把玉米用袋子裝起，用繩捆綁好，由于坡度大，玉米袋要捆到扁擔兩頭，爬陡坡時才不至于前面的玉米袋碰到前面的高坡上，與平路擔子離地30厘米挑起來費勁多了。由于坡陡路窄，很多路段又處在懸崖邊，爬不了幾步就累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就得用打杵子支住歇會氣，餓了就啃干餅子，渴了就喝路邊的山泉水，40里的山路他們走了11個小時，才把玉米運到火車站，每個生產隊借3000多斤，六七個人一天只能運一轉，挑了七八天才挑到火車站。玉米到了火車站還得等車皮辦托運，那時運力緊張，有時要等十天半月才能有車皮，這次等了一個星期就裝車了，上午10點發車，晚上10點就到了當地車站，連夜組織勞力，每個生產隊都去了20多人，一個多小時就全部運到生產隊保管室。第二天按照人口平均分配，每家能分100多斤玉米，把它磨成面，能對付一個多月。
改革開放包產到戶后，生產力得到大大提升，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也空前高漲，加之大面積推廣種植雜交水稻，糧食產量成倍增加，以前傳統水稻產四五百斤，現在每畝達1500斤左右。前些年國家又取消了公糧、統購、農業稅，農民的日子好過多了，不再缺吃少穿，加之大多數農民進城務工，日子就更好過了，不少農民還建起了別墅式的樓房，有農戶還在城里買房安了家。近幾年，國家投入大量資金進行村道建設，從火車站到借玉米處的閻王煸，也建成了水泥路，以前步行要走幾個小時的40里山路，現在開車半小時就到了。
編輯：郭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