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耀文（江油）

　　有人說，美和丑、善與惡之間遙不可及，也有人說，只有一米之距，更有人說，只在一念之間。那么善與惡、美和丑之間到底有多遠？從我最近親歷的兩樁小事中，或許可以窺見答案。

　　中午下班，從醫院門診大門出來，隱約聽見兩個蒼老的聲音自言自語：“談某某醫生的名字怎么找不到呢，明天想掛他的號看個病……”扭頭望去，是一對耄耋老人，看上去，像是老兩口。從婆婆鼻梁上架起的厚厚的眼鏡片中，能清晰地看出她高度近視，將臉幾乎貼著玻璃櫥窗，吃力地找尋“專家坐診一覽表”中的談醫生，老伴佝僂著身子立在旁邊，虛著眼努力聚焦目力，也在密密麻麻的醫療專家名字中找尋。

　　我本能地走近：“老人家，談醫生明天不上門診，你們要是看病的話，可以去第三住院樓11 樓中西醫結合科病區找他……”“我才不相信你說的呢！”沒等我說完，“眼鏡婆婆”不由分說地打斷了我的話，像突然發現了敵人，目光瞬間由柔和變得堅硬，閃著兇光。我始料不及，被噎得有些不知所措。“婆婆，我是醫院工作人員，專家坐診排班是我弄的，明天你們來肯定會白跑一趟。”我加重了語氣極力想說服對方。“去、去、去……有多遠滾多遠……”反復勸說無果，留下一聲長嘆，我無奈怏怏離開。

　　也許，兩位老人把我當成了壞人或騙子，心里不免一陣難受。而后自嘲一笑，為自己找個釋懷理由：可能老人家誤將我當成醫托了呢。

　　再述一事。

　　前幾天，單位組織觀看反映精準扶貧的電影《秀美人生》。處理完手頭的緊急事務，我匆匆忙忙趕到，電影已經開始放映。借助銀幕上不斷變幻的畫面散發的光，我高一腳低一腳拾級向影院后方緩慢走去。

　　我發現倒數第二排一位女士的旁邊有三個空座位。她坐在緊挨走道一側的座位上，我禮貌地彎腰指了指：“請問這里有沒有人坐？”“有人，他們去廁所了，一會兒就回來。”我看到最后一排中間有空座位，坐定，開始觀看電影。

　　電影不緊不慢地放映，我不由自主地朝幾個空座那邊瞥上兩眼，“這么久了，去廁所的人怎么還沒回來？”心里不免為他們焦急起來。直到電影結束散場，女士口中“上廁所的三個人”始終沒見回來。可以斷定那三個座位本來就空著，而那位女士為啥要欺騙說“有人坐了”呢？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影院內光線昏暗，大家素不相識，彼此戴著口罩，無法看清面容，只能從著裝、聲音上，辨識出性別與大概年齡來，若我入座，她只需稍微把伸出的腿收一下讓我通過即可，對她觀看電影不會構成絲毫影響，但她卻果斷地拒絕了我。

　　這位不假思索告知我“有人坐了”的年輕女士，形容是否美，不敢妄論，但其內心肯定是不美的，甚至是丑陋的，至少在她以“有人坐了”拒絕我入座那會兒，與美是沾不上邊的。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善，不知有人為啥而不為？

　　人之初，性本善。我不知道罵我的“眼鏡婆婆”與影院內這位女士的善哪兒去了。人性的美與丑、善與惡，隱藏在靈魂深處，一般很難直觀窺見，只能通過看似點點滴滴的言行，將其心底的美或丑映射出來。但愿“眼鏡婆婆”與“‘有人坐了’女士”本性并不丑、也不惡，只是人心不古，被紛繁復雜的世事世俗將其變丑、變惡，讓其生成了一種自我防范戒備的堅硬甲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