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明（綿陽）
廣西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南方文壇》主編張燕玲女士《批評的本色》（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12月第1版）出版以來，受到了學界真誠一致的好評。這是一部極有分量和才華的當代文學論著。張燕玲熟悉并關注當代文學，以縱深的歷史性思考，追蹤閱讀大量的作品，跨越體裁和作家的籍屬，以描寫當代生活內容的作品為考察對象，從文化現象與視角的獨特性，敘事與抒情的選擇，文化接觸與影響，價值和意識模型，廣西區的文學特征等方面，進行了總體把握與論述。特別是書中全景式地非常清晰地展現了廣西文學在中國當代文學總體格局中的獨特色彩和位置，提出了西部文學乃至當代文學創作中一些令人深思的問題，充分顯示出作者開闊的視野和扎實豐厚的理論素養。
《批評的本色》系張燕玲至2009年近五年文論的結晶，由三大部分組成：一是作者對“真正屬于語言和心靈”的有難度的文藝創作的呼喚、提倡和推崇的文字；二是作者主持《南方文壇》雜志多年，對文壇新生力量（該雜志開了十余年的“今日批評家”欄目，推出近60名其時正在崛起的文學批評家，此舉被輿論稱之“催生了中國新生代批評家的成長與成熟”）的關注、扶植和推介的文字；三是作者的個案閱讀、探析與評點的文字。全書記錄了作者近年來在文學批評領域的見證與步履，呈現了作者對時代的不懈文學思考與精神探索。
相對于聲勢浩大的西部文學創作而言，西部的文學理論研究明顯滯后。廣西文學的整體狀況也概莫能外。《批評的本色》研究本身就已經具有一份開拓性質和潛藏價值。作者所處的廣西的地理位置，很容易給人以一種艱辛跋涉的孤獨之美的聯想。但正如她所說：“地處偏僻，然而對于作為寂寞者事業的文學未必不是幸事。因為一種偏僻的眼光和偏僻的表達就是一種孤絕和個性”。“南方”離中心遠了，但離自然近了，離文學近了。張燕玲沉著的運思、靜泊的心態與自成一格的批評話語，具有樸拙而清新的氣息，率真求實的批評精神，又有著古典而雅致的風度。她那種遠離塵世和喧囂（盡管她經常天南地北滿世界跑，但其心性是無法更改的）的純正而干凈的藝術直覺，那種穿越事物表象、直截了當抓住本質的文學慧眼，都與她所處的“南方”恰切吻合，兩相匹配。
《批評的本色》我讀得非常仔細，有一種感受：微觀的藝術分析和經驗描述與宏觀的思想建構和理論抽象，張燕玲二者兼善。這和她作為一個優秀的批評家的氣質與素養有關。書中一半的篇幅是對具體作家作品評介的。由于個人的職業與興趣，我對其中提到的很多作家都比較熟悉，甚至有的還是朋友。因此，對張燕玲的獨見與妙見就多有會心處與認同感。在書中，有一些詞語使用頻率頗高：人類、人性、良知、生命、個體等，這顯示了張燕玲作為當代文學職業解讀者的道德取向與價值取向：以感嘆生命的方式去感悟文學，對廣西精神故鄉、“南方文壇”傾心守望。這也正是《批評的本色》的主旨。作者分別對都安作家群、環北部灣作家群、玉林作家群作了專題論述。指出都安作家“根性描寫”的重要與獨特；首次在理論界概括環北部灣作家現實主義與理想主義交融的富于神性的深刻而靈動的精神品質和力量；感嘆玉林作家以個性化的言說尋找到直抵世界真相的“最偏僻而又最富有生命力的獨特路徑和獨特形式”；敏銳地辨析“廣西三劍客”創作中的“現代和后現代敘述中涌動的本土經驗”。此外，還有林白、范小青、閻真……張燕玲說：“文學使我們有了家鄉，文學使來自四面八方的我們成了親人。”從這個角度說，她筆下的“南方”已經失去了地理學的意義而成為文化學標志。它是批評家心中神奇而魅惑的文學靈地。
作為一個批評家和文學理論刊物的主編，張燕玲的可貴不僅在于她具有廣闊的文學史視野與學術胸襟，去發現那些真正有價值的作家，更重要的在于她善于將自我的文學經驗與對象融而為一，避免了當下文學批評往往只見理論不見人的時弊。這不僅僅是評論者的自語，也不僅僅是她與其解讀樣本的直接對話，而是她心靈的某種真切的期望，或者說是對某些文學批評狀態的反映。其態度是絕對真誠的。
張燕玲筆下的文字，因其親歷性，成了考察記錄當代文學進程的一份可信資料。全書具有宏觀的文化視野和高度的開放度，從而使批評本身更顯深刻性與歷史感。我們讀其中的文章，覺得她是在用獨特的語言在與文學世界對話。書中沒有理論學院派的晦澀僵滯之通病，漂亮流暢的文字表達，顯示了華美豐饒的力量感。《批評的本色》是對當代文學研究的一種填充，一份貢獻。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