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才學(江油)

　　暑假的一天早上，天還沒大亮，我與母親每人背一夾背麥子，母親背的大夾背，裝得多，有80多斤，我背的是小夾背，裝得少，30多斤，向陽亭壩的涪江邊有水磨的地方去磨灰面。

　　擔心路上絆跤，萬一麥子倒在地上不好攬起來，就把麥子裝進洗干凈的化肥口袋，把口子扎緊，裝進夾背。頭天下過雨，路上泥濘難走，路又稀，沒法穿鞋，把鞋放在夾背里，打光腳走。地勢高又向陽的路段，經太陽曬過后路面稍干，有走過的人留下的腳印，照著腳印走不溜也不扎腳。地勢低又背陽的路段，太陽曬不到就沒腳印，全是稀泥漿，腳踩下去又溜又滑又粘腳又扎腳板。十多里路，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水磨房。

　　進了磨房，前面已排了幾只籮筐、幾個夾背了，我們得等前面的磨了才磨得成。我是第一次見水磨，感到既稀奇又好奇。只見石磨上面又大又圓又重的磨扇被粗篾繩吊起來，固定住，不能轉動，而下面的磨扇，沒人推卻在自行快速旋轉。麥子從上磨扇中間圓孔流下，面粉從兩扇磨扇之間縫隙流出。平時見的手磨、腰磨都是上面轉，下面不轉，水磨又沒人推，而是自行轉動，不知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

　　等別人磨面的時候，就去磨房外轉耍。磨房是建在水渠之上的，橫梁是兩根約兩尺見方、長約4米的青石石條，架在兩邊也是青石砌成的石墻上，上面鋪上石板和木板，安裝上石磨及轉盤構件，就形成了磨房。水桶粗的一股大水，沖在磨房下面直徑約兩米的木質轉盤上，將轉盤沖得快速旋轉。轉盤中心是根木質圓柱，直徑約40厘米，圓柱直通磨房上面與磨房上的石磨下扇固定在一起，帶動石磨下扇飛快旋轉，與上扇摩擦，把麥子磨碎成粉。原來水磨就是用水流落差的沖擊力做動力，帶動石磨轉動來磨面的。

　　在水磨房上游200米處，建有一座水碾房，比水磨房稍大稍寬些。外面看與磨房差不多，只是帶動水碾的轉盤要比水磨的大許多。進到碾房里，見一個直徑約3米、深約40厘米的圓形石碾槽，中心有一根圓柱，圓柱上連接著架桿，架桿50厘米見方，長約1.5米，另一頭與碾槽里的石磙連接，水力帶動圓柱，圓柱帶動架桿，架桿帶動石磙旋轉，石磙旋轉就把稻谷殼磨掉，就碾成大米了。我家當地有牛碾，碾米就不需跑這么遠了。推玉米面、麥子面用腰磨，速度慢、時間長。推磨時，將磨棒置于前腰，用力向前，圍著磨盤不停地轉圈。10斤麥子要推六七個小時，轉幾萬圈，相當于走五六十里的路程。有時晚上推磨推得打瞌睡，眼睛閉著的，但還在用力推著磨盤轉。

　　我家住在丘陵地區，處在地勢又高的分水嶺上，沒有河流。下雨的時候，東面的雨水流向東，經雙河口、小溪壩流入潼江。西面的水向西，經老林溝、洞溝、勞坪壩流入涪江。

　　沒有河流，就沒有水，就沒法建水磨水碾。打米用牛碾，磨玉米面、麥子面少的就用腰磨，多了就到十多里外的涪江邊，那里才有水磨房。

　　涪江流域沿岸有很多水磨、水碾房。如在武都的公子坪、水竹居、埂臺山、九彎河、石龍嘴、竇平壩等地都有。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有了柴油機、電力作動力的磨面機、打米機，水磨水碾就逐步消失了。

　　編輯：譚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