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三臺)
記憶里，父親幾乎是從來不做家務的。他每天從外面干活回來，不是滿身的泥，就是一身的灰。
然后，他還隨手亂放剛換下來的衣服，凳子上，角落里，架子上……反正能順手放的地方，父親從來都不會落下。
吃飯的時候，母親把飯菜端上桌，擺好碗筷，把父親的酒倒上。這時，父親才會慢條斯理地坐到桌子旁邊來。
飯還沒吃好，父親因為喝了酒，醉醺醺地就開始打瞌睡。母親則一聲不響地收拾桌子，清洗碗筷。中途，如果父親突然醒來，母親會把桌上父親喜歡吃的飯菜再拿到廚房熱一下。
于是，父親開始繼續吃。往往一頓飯，父親會磨磨蹭蹭吃上幾個小時。期間，母親一邊照顧父親吃飯，一邊做家務，又洗衣服又掃地。
那時，我有些難以理解母親，為何總是對父親這般隱忍，同時對父親也頗多怨言。面對我的不解和抱怨，母親聽而不語，父親笑而不答。
后來，有一年，母親病重。父親像變了個人一樣，他每天做好早飯，就到房間喊母親起床吃飯。母親往往會伸個懶腰，轉身繼續睡。這時，父親會拿出他的“殺手锏”，搞笑地喊道:“皇太后，開飯嘍。”說著，他就端一盆熱水在床面前，擰干帕子給母親洗臉。
那年的春天，一直下雨。有天突然放晴，父親想帶母親出去走走，可母親說腿軟沒力。父親找來一個披肩給母親披上，然后背著母親出門。走累了，就坐在田埂邊歇歇。
如果偶爾看到一朵早開的野花，父親會小心地摘下來，輕輕地別在母親的耳旁。母親嘴上說丑死了，但臉上卻笑成一朵花。
從那時起，母親異常地喜歡花。于是，父親把屋前的那片菜地，種上了各種花，包括一株梔子花和黃桷蘭，還在屋后的空地上為母親種了好幾種果樹。
隨著母親身體慢慢康復，那株黃桷蘭也長大長高，開了許多的花。于是每天清晨，父親搭個梯子摘花。母親則端一個小凳子坐在花下，穿好針，等著父親把沾滿著露珠的黃桷蘭遞到她手里。她用針把一朵朵花穿起來，然后打結，放在花籃里。
一切準備好之后，父親挑著摘好的水果，母親提著她的花籃，有說有笑地去三里外的集市趕集。
父母結婚五十年，他們之間沒有甜言蜜語，也沒有多少浪漫之舉。可是，他們婚姻的幸福，卻在這些日常的瑣事里，藏著淡淡的愛。溫暖如初，直抵人心，誰又能說這不是愛情呢?
編輯：譚鵬 校對：郭成 審核：劉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