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小琴（綿陽）

　　二媽叫住我，要我幫她在網上看看有沒有適合她穿的連衣裙。二媽說，“我要跟隔壁王大媽去跳廣場舞。”我說：“二媽，你有一條紅色連衣裙挺好看的。”二媽連連搖頭說：“那可不行，太鮮艷了，不好意思穿。”

　　王大媽跳舞很長一段時間了，每次跳舞回家都是喜笑顏開、樂不可支。二媽吃了飯就待在家里看電視，太無聊了，決定跟王大媽一起跳舞去。

　　我在手機上翻看連衣裙圖片，二媽說，“這一條我喜歡”。我看了一下，黑白相間的碎花，圓領，裙擺挺長，確實好看，就買了一條大號。收到裙子，我用手去感受布料，很柔和、舒服。二媽也十分開心，但穿上感覺有點緊，不是裙子小了，是她的腰圍大了。二媽說，“都是這些年耍出來的哦。你看你王大媽，又苗條又精神。”我說，“二媽，那就退貨吧。另外再買條特大號的。”二媽說，“不麻煩了，我自己弄一下就行了。”

　　二媽農民出身，個兒高挑，年輕時是村里宣傳隊的，能歌善舞。后來農轉非，修了樓房，沒了土地，年紀也大了，兒女有工作，二媽就沒太多的事情做。耍倒是耍安逸了，就是越耍越胖，心里也耍得沒有干勁了。居民區規劃了一個廣場，好多人都跳舞去了，二媽偷偷去看了幾次，心癢癢的想跳舞了。

　　二媽開始修改她的碎花連衣裙了。二媽說：“我把腰桿那里的松緊拆了，不就寬松了嗎？”二媽端出針線兜，取出剪刀、錐子，坐在木制小圓凳上，把裙子順在腿上，又把裙子翻了一個面過來，找到接口處，就開始拆腰桿處的松緊了。

　　不過這裙子不是整塊布料做的，而是用松緊帶把上下作為相連的紐帶，一旦把松緊帶拆下來，裙子就成了半截上衣和半截裙子了。二媽有點泄氣。我說，“二媽，這么麻煩，還是拿去縫紉店，找縫紉師傅幫忙弄吧。”二媽搖了搖頭，“沒事，我自己把連衣裙縫起來吧。”二媽在針線兜里取出針線、頂針，干開了。

　　二媽年輕時縫縫補補就挺厲害的，所以她有針線兜，只是現在年紀大了，只要是不太講究的縫縫補補直接用大針，針鼻眼粗，穿線輕松。二媽這次取了一顆小號針出來，畢竟這布料有點薄，針大針眼也大，如果縫不好，會呲牙漏縫的。但是穿針真的麻煩，看到穿進去了卻又沒有進去，我剛想說，讓我來吧，嘿，二媽把針穿進去了。

　　二媽找到線縫的接頭處，用剪刀把布頭子剪開，順著線頭拆了一截松緊帶，接著用針線開始縫合，再用針一上一下直接穿起走，沒多大功夫，松緊帶拆完了，縫合這邊緊緊跟上，也縫好了。二媽看看縫補好了的裙子，總覺得怪怪的，又把里外翻過來看看，這個怎么有法穿出去啊，線縫不嚴實，還皺巴巴的。二媽趕緊把裙子翻過來，又把縫補好的地方全部拆了，重新縫補。

　　二媽這次用的是反扣法，相當于縫紉機跑了一圈。兩個小時后，終于縫好了，穿在身上照鏡子，二媽咯咯的笑聲，好像小姑娘一般。

　　王大媽來約二媽了。二媽跟王大媽出門，剛剛走了幾步，對王大媽說：“你等我一下。”二媽回家，拿了個包袱提在手上。王大媽問：“你拿的啥呀？”二媽說：“我拿的紅裙子。”我問：“二媽，你不是說紅裙子太鮮艷了嗎？”二媽像換了個人似的，說：“兩條裙子我都要穿。我身上這條，素淡，我喜歡，紅裙子我同樣喜歡！”看到二媽說話時洋溢著發自內心的開心，我和王大媽對視而笑。

　　天氣很熱，我感到了一陣雅致的涼風。

編輯：李志 校對：郭成 審核：劉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