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山西考古博物館主辦的“考古的溫度——山西‘十三五’考古成果展”,精選387件(套)文物,分為“延伸了歷史軸線”“增強了歷史信度”“豐富了歷史內涵”“活化了歷史場景”4個單元。每一件展品背后,都有考古人青燈黃卷、跋山涉水的故事。
探索人類起源奧秘
步入序廳,藍色背景板上星光點點,每顆星都代表一項考古成果。星空之下,考古工作者開展田野發掘的剪影令人動容。
“十三五”期間,山西共實施228項田野發掘工作,揭露面積達21.4萬余平方米,完成3000余件青銅器、牙骨角器、玉石器、陶瓷器的保護修復。
背景板前,靜立著大同平城北魏墓出土的石燈,燈上雕刻蓮花、忍冬、伎樂人物、龍紋,是平城藝術的精湛之作。“點亮我,溫暖你,這件展品與展覽主題完美契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長劉巖說,“不同于一般的文物精品展,這次展覽將考古人與他們的工作成果鏈接在一起,展現了一幅考古工作者的自畫像,讓觀眾看到文物背后考古人的熱情與堅守,感受到考古的溫度。”
展廳前有一孔古老的窯洞,這是從呂梁離石信義遺址搬遷回來的,距今已有4500年歷史。走進窯洞,便開啟了一場探索歷史之旅。
“十三五”期間,山西舊石器時代考古工作重點圍繞早期人類起源、人類行為及其適應方式和現代人起源等問題展開。展覽第一單元“延伸了歷史軸線”,主要展示了西侯度遺址、丁村遺址、大同李汪澗遺址等最新研究成果。
在襄汾丁村人牙齒化石展柜前,不少觀眾細細端詳。這顆鏟形的牙齒為左側中門齒,齒根從齒頸線到根尖逐漸變細,整體形態特征與現代人的牙齒相近,是考古人員在距今12萬年的砂礫層中發現的。
“丁村遺址出土的人類頂骨和牙齒化石一共只有5件,非常珍貴。”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古人類研究所副所長石曉潤介紹,化石反映了古人類演化、遷徙等方面的信息,也可作為舊石器考古學判斷年代的依據。
10余萬年前,遠古丁村人生活在汾河兩岸,以角頁巖礫石為毛坯生產石器,用三棱大尖狀器、刮削器、石球等獵取野生動物為食。展廳里的石器拼合組揭示了丁村人制作石器的工序。“這些石片出土于同一地點,可以拼合成一個相對完整的整體,可能是打制三棱大尖狀器剩下的殘片。”石曉潤介紹。
獸骨、三角尺、游標卡尺……大同李汪澗遺址考古成果展柜呈現了考古人的工作臺:電子秤上放置著需要稱重的石器,便利貼上寫著未完成的工作事項,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著信息。
“考古工作者一年近300天都在野外,要是沒有強烈的熱愛和堅定的學術信念,真的堅持不下來。”石曉潤說。
新石器時代石雕蠶蛹。山西考古博物館供圖
展示燦爛仰韶文化
第二單元“增強了歷史信度”,重點展示夏縣師村、臨汾桃園、偏關天峰坪、絳縣西吳壁、夏縣東下馮、聞喜千金耙等地的最新考古發現和研究成果,反映了距今7000-3300年黃河中游地區的璀璨文明。
放大鏡下,夏縣師村出土的石雕蠶蛹栩栩如生,這是中國目前發現的最早石雕蠶蛹之一。“晉南地區是仰韶文化發源地之一,在山西夏縣師村和西陰等地發現的石雕蠶蛹和桑蠶繭,不僅表明晉南先民很可能在6000多年前的仰韶文化早期就已掌握養蠶繅絲技術,也表明晉南是中國絲綢的發源地之一。”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華夏文明研究所所長張光輝說。
一個小朋友站在電子屏幕前體驗文物修復,用手指拖動碎片,拼合成一件新石器時代的彩陶甕,再根據個人喜好選擇陶甕的花紋、顏色。
據介紹,這件彩陶甕的原型出土于臨汾桃園遺址。這是位于山西南部的一處新石器時代遺址,以仰韶文化遺存最為豐富和典型。仰韶文化彩陶廣泛使用連續和對稱的圖案,流行紅黑反襯的表現手法,題材多樣。晉陜豫交匯地區盛行的花瓣紋彩陶,繪有成組的花、蕾、葉等,被稱為“華夏之花”。
生活在黃土高原的先民,創造了土構和石構兩種建筑形式。展廳中展示了臨汾桃園發現的大型五邊形土構房址模型,有專家認為這種房屋可能是公共活動場所。“以前推測五邊形房屋的大小可能與聚落大小有關,但近來發現同一個遺址中存在大小不同的五邊形房址。這類房址的功能和意義是什么,還需要繼續探索。”張光輝說。
考古人員還在臨汾桃園、離石德崗發現大量炭化粟、黍種子和石斧、陶刀等農業工具,表明距今5500年左右,山西已形成以粟作為主的成熟農業形態。
春秋時期銅鼓座。山西考古博物館供圖
闡釋山西中原化歷程
商周秦漢時期是中國早期國家向大一統帝國發展的關鍵階段。山西經歷了晚商方國對峙、晉國稱霸春秋,再到秦漢的天下一統。展覽第三單元展出了聞喜酒務頭、翼城大河口、襄汾陶寺北墓地等出土的文物,這些考古發現,闡釋了山西地區中原化歷程,深化了對中國古代國家發展的認知。
展廳里,襄汾陶寺北墓地出土的3組春秋時期青銅器引人注目。“銅豆的捉手紋路細密,銅壺的花紋繁而不亂,銅鑒體積很大器壁卻很薄,這些都反映出當時工匠的高超技藝。”山西考古研究院晉文化研究所所長武俊華介紹。
春秋中期,晉文公敗楚師、盟諸侯,開創了晉國長達百年的霸業。晉國政治經濟實力雄厚,青銅鑄造業十分發達。襄汾陶寺北出土的銅鼓座、鏤孔銅豆等,代表了當時青銅器鑄造技術的最高水平。
展廳里的觸屏互動設備帶領觀眾“親臨”考古現場,重溫襄汾陶寺北墓地一座貴族墓葬的發掘過程。跟隨指引深入墓室,一件件文物鋪陳在眼前。“這是春秋時期的銅鼓座,點擊屏幕放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蟠龍上的蟠螭紋。”武俊華在互動設備上為記者演示。通過熱點按鈕,還可以對比觀看文物出土時的原始形態和修復后的完整面貌。
一個展柜的上下兩排,分別放置著朔州后寨墓地出土的兩組器物。上排的5件陶罐體積小,底部“三足鼎立”,具有典型的北方游牧文化特征。下排的4件陶壺體積較大,底部平坦,屬于中原農耕文化代表性器物。
“朔州是漢王朝抵御匈奴南下的戰略要塞。后寨墓地里不同風格的文物并存,反映了北方邊境地區的文化交融。”武俊華說。
呈現鮮活地方史畫卷
北朝至明清時期,中國經歷了兩次民族融合高潮,最終形成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山西是北朝核心統治區域、大唐龍興之地,也是宋元時期北方經濟文化重心、明清晉商大放異彩的舞臺。展覽第四單元匯聚了北魏平城、新絳窯頭、河津固鎮等地出土的文物,展示了一幅幅鮮活的歷史畫卷。
北朝考古的重要發現集中于大同北魏平城遺址。北魏定都平城前后,為填補京畿戶缺,多次進行移民,平城逐漸成為4-6世紀中國北方的政治和文化中心。
展廳里的文物再現了北魏平城多元文化交融的圖景:大同云波路出土的金下頜托,具有濃厚的薩滿教色彩;天泰街出土的陶俑,身著鮮卑風格服飾;賈寶墓出土的四神圖像、魏碑書法,體現了中原漢文化。
唐代至元代,山西制瓷業空前發展,在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興縣西磁窯溝北宋窯址出土的瓷器,讓人眼前一亮。劉巖介紹,這類釉下赭彩裝飾的“柿色彩”瓷器,在外觀上明顯區別于北方地區同類產品,顏色濃艷鮮亮,紋飾自由灑脫,表現出鮮明的地域風格。
宋金時期,河津因靠近政治中心開封,經濟繁榮,瓷器生產達到鼎盛。河津固鎮瓷窯址的發掘是中國陶瓷考古的一次重要發現,入選2016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展柜里陳列著河津固鎮出土的金代瓷枕,以剔花填黑技法飾花卉紋,黑白相映,氣韻生動。
明代實行封藩制,始封山西的有晉王朱棡、代王朱桂、沈王朱模。長治史家莊墓地出土的琉璃儀仗俑,墓主人是沈王家族云和郡國的奉國將軍朱恬鰠。這組琉璃儀仗俑由門神、武士、伎樂等人組成,再現了明代王族出行的盛大場景。
劉巖介紹,“十四五”期間,山西考古將繼續圍繞“考古中國”“中華文明起源研究”“晉南在中華文明進程中的地位與作用研究”等重大課題深入開展工作,加大田野考證力度,深化多學科合作,強化成果轉化和價值闡釋傳播,講好山西故事,講好中國故事。(付明麗 閆雨婷)
《人民日報海外版》(2022年03月15日第07版)
編輯:譚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