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夫與耕者，出入畫屏中。”這是詩仙李白寫給竇圌山的千古絕唱。距江油城北25公里的竇圌山，素有“蜀中第五大名山”之稱，以奇、險、幽、秀、絕著稱于世。
山頂三足鼎立的孤峰，以其不同的位置、故事和形態，被分別命名為問月峰、神斧峰、飛仙峰，三峰陡峭如刀砍斧劈，唯問月峰有險路可上，其余兩峰皆無路可攀。
近日，記者從通天道登頂竇圌山，正見“女飛俠”楊力在百丈山峰間“鐵索飛渡”，絕活表演讓人拍手叫絕——
只見問月峰山頭的古建中，走出一位衣袂飄飄的女子。
在兩座孤峰間，凌空橫牽的鐵索之上，她從容鎮定、腳步穩健、如履平地;
行至鐵索中段，她側身面向眾人，雙手脫鏈，展臂獨立于懸索之上，或白鶴展翅，或蘇秦背劍、或倒掛金鉤……
楊力身段柔韌、動作奇險，讓游客目不暇接，恍如置身武林仙境。
一位女子為何選擇在峽谷險峰間“走鋼絲”?
在竇圌山腳下長大的楊力娓娓道來，講述她與這座山、這根鐵索的不解之緣。
01
竇圌山、父親與鐵索
“抬頭是竇圌山，低頭是涪江，從五六歲時就跟在大娃娃屁股后面，不是爬山就是蹚水，皮實得很……”回憶起兒時生活，楊力的眉眼間溢出孩童般的笑容，爽朗的笑聲回蕩在山谷。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楊力出生在竇圌山腳下武都鎮的一戶農家。自她記事起，總聽大人們聊起竇圌山的傳說：樹林里的長臂猴子、觀里的“神仙”道士，還有山頂上懸空走鐵索的“飛人”……
楊力回憶——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爸爸正是走鐵索的‘飛人’，只知道他在竇圌山上班，每天總穿一身和別人不一樣的衣服，就是武術練功服，便早早出門了。他不茍言笑的樣子，讓我總想躲著他。
直到楊力12歲，小學畢業那年暑假，她跟隨父親楊海平來到竇圌山山頂，看到父親在凌空的鐵索上行走如飛，一番行云流水的表演引得游客驚贊鼓掌。那時，她在心底暗嘆：“原來，我的爸爸這么厲害!”
自此，楊力常去看父親表演，聽他講鐵索飛渡的故事。父親告訴她，早在唐代，竇圌三峰就出現了索鏈，最初是用“笮索”(竹繩)，后來改用銅鏈，最后才換成鐵鏈。
從“鐵索飛渡”技藝形成，距今有近1500年歷史。古時均屬民間自行傳承的技藝，從唐朝至清朝康熙七年，史料記載僅有4位奇人具備飛渡鐵索的本領。
直至清康熙七年(1668年)，民間才開始一代代傳授飛渡鐵索技藝。到1958年，該技藝傳至楊海平已歷經12代傳承。楊海平還在前人基礎上，獨創出一套高空鐵索全套武術表演。1986年，楊海平同村里另外兩人開始在竇圌山進行商業表演。
02
12歲“鐵索飛渡”初練成
了解到父親的工作后，楊力萌生了學走鐵索的想法。尤其是在父親引領下，她第一次踏上鐵索時，只剩被懸崖絕壁包圍的恐懼。
那時，她只感覺山風在耳邊吹得呼呼作響，腳下的鏈子晃晃悠悠、哐哐當當，盡管爸爸緊緊攥著她的雙手，但她的心懸在嗓子眼，一步一挪，大氣都不敢出。“眼睛都不敢睜，手腳抖個不停，心里只想著‘快點過去、快點過去’，當時覺得我爸爸特別了不起!”楊力回憶起第一次上鐵索時的情景，至今都記憶猶新。
楊力向記者介紹，兩道鐵索構造極為簡單，僅用兩根鐵鏈加一根鋼繩固定于峰頂的鐵樁上，一根粗而扁平的鐵鏈用以踩足，另一根較細的鐵鏈用以扶手。
楊力直言，“走鐵索的訣竅，爸爸只說了四個字‘控制鐵鏈’。”每次走上鐵鏈，她心里都默念這四個字，不斷克服心里的恐懼。經過反反復復地錘煉后，她逐漸掌握了在鐵索上平步行走的技巧。
為了讓她將“鐵索飛渡”技藝傳承下去，父親楊海平還在自家屋后，架上鋼管和繩索讓她練習表演技巧。
“為加強腳背力量，爸爸讓我在鋼管上練習倒掛，一倒掛就是十幾分鐘，把臉憋得通紅。”楊力回憶，有時手腳沒有勁了，眼淚都在眼眶里打轉，心里想放棄時，一看到父親瞪圓的雙眼，她又咬緊牙關堅持下來。
在父親日復一日地嚴厲訓練下，僅12歲的楊力就學會了“鐵索飛渡”的各種表演技巧。
同時文化課的學習，楊力父母也不讓她落下，堅持送她上學，只在上學期間的寒暑假時間，楊力偶爾會參與到父親的表演中。
(圖片左一為楊力，左二為楊海平)
03
“女飛俠”成竇圌山“流量密碼”
“一開始學習僅僅是緣于喜歡，從未想過把它當作一種謀生手段。”楊力說，那時她從未想過“女承父業”，有一天自己也成為“鐵索飛渡”的“女飛俠”。
楊力在大學期間學習酒店管理專業，畢業后很快在江油的一家星級酒店上班。憑借自己努力，三年后她就當上酒店的前臺主管。
2011年秋天，年過花甲的父親語重心長地告訴她，竇圌山旅游業蒸蒸日上，為了增加“鐵索飛渡”的吸引力，建議讓她辭職后專職到竇圌山從事表演。
“當時我才二十出頭，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第一時間是想拒絕的。當我看到爸爸滿頭白發、面容蒼老時，我又很心疼，猶豫了很久。”楊力說，一邊是安逸舒適的工作環境，一邊是風吹日曬的高空表演，更舍不得年邁的父親去“鋌而走險”。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在同年國慶假期，楊力以靚麗的形象、精妙的表演亮相，獲得在場游客的青睞和贊賞。有了楊力的加入，“鐵索飛渡”技藝的傳承發展之路也漸寬。
2018年，竇圌山“鐵索飛渡”被公布為四川省第五批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入選新增項目“傳統體育、游藝與雜技”分類。
2022年，“鐵索飛渡”推出文創、農創產品，帶動景區及周邊老百姓一起參與文旅融合，一起助力鄉村振興。
2023年，楊力作為“鐵索飛渡”的第十三代傳人，被評為“四川省鄉村文化和旅游能人”。
2024年8月，楊力被評為該項目的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
如今，楊力在竇圌山表演“鐵索飛渡”已十年有余。在此期間，楊力表演技巧更加成熟流暢，還在父親創演的“倒掛金鉤”“仙人指路”“金雞獨立”“空翻筋斗”等高難度驚險動作之外，創新增加了太極舞扇、蘇秦背劍等極具女性柔美的動作。
“走，去竇圌山看女飛俠表演!”成為如今撬動竇圌山旅游的“流量密碼”。
(文帝 涪江觀察記者 李春梅 文/圖/視頻)
編輯：譚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