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恕（綿陽）
季節的更替，或許也是一種心靈的寫意。今年的夏季感覺格外漫長，大自然給了人們一個奇怪的現象，中秋過了一個多月，各地均未見桂花開放。而事隔一個多月，小區里的桂樹，又突然開花了，人們對這一現象很不理解，前幾天，風景園林專家給出了解釋：因為前段時間高溫，今年桂花遲到了差不多一個月。這是因為桂花花期對溫度較敏感，主要包括兩個溫度值：一是桂花開花需要秋季持續10天左右日平均氣溫低于25℃；二是晚間最低溫度小于20℃。桂花最近才開花，符合它本身的生長屬性。這才讓人們釋懷，原來這是大自然給人類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人們期盼的桂花終于開了！
大家說：這是遲桂花。不經意間，那不起眼的小小黃色花蕊竟然把周圍的空氣熏染成濃濃的花香，猶如春水一般，悄無聲息地流進每一個路人的心田。
沁人心脾的遲桂花馥郁芳香，隨風縈繞。無論是小區里行色匆匆的路人，還是按部就班的上班族，鼻翼之間，總被那暗香浮動的精靈所圍繞，難怪李清照會寫下那句淡雅雋永的詞句：“黯淡輕黃體形柔，情疏跡遠只留香。”原來，桂花的綻放不止于今日，它們早已飄香千年，名聞于天下了。
說起遲桂花，就自然想起了郁達夫先生的小說《遲桂花》。被人認為帶點頹廢色彩的郁達夫，一經翁家山那遲桂花的熏陶，字里行間流露出的竟是那么清新明麗！小說以“我”應邀到翁家山參加朋友的婚禮為線索，描寫了新寡而被迫回到娘家的年輕女子蓮的“遲桂花”精神。文中處處寫桂花的清香，其濃郁馨郁的氣味仿佛能把人們的宿夢搖醒，把人們的靈魂滌凈，具有一種沁人心脾的藝術魅力。因其蘊含的人生哲理和淡定風格而被視為作者的“爐火純青”之作。
回過頭來，我們再看現實中的這棵遲桂花，四葉白瓣、數點黃蕊，一莖青梗，歡天喜地地攢在一起，便是一朵朵輕柔飄渺、獨散異香的小桂花，為這清秋的季節平添了不少亦真亦幻的浪漫氣息。徜徉于花海綠葉間，貪婪地吮嗅著甜濃芳郁的桂花氣息，頓時感到，這遲開的桂花，多像人世間的弱者，人生若能像這遲桂花那樣暢快無憂地生長，不折不扣地怒放，該是一種別樣的壯美啊！這是一種甘之如飴的味道，是漂浮在歲月里的一種怦然心動的氣息。
塵緣如夢，幾番風雨，幾多坎坷的磨礪，當我們早已經是塵滿面、鬢如霜的時候，還會不會追溯起這如花解語、似玉生香的黃色精靈，所帶給我們對生活的啟迪和對情事摯誠的期許呢？這應該是遲桂花“雖無艷態驚群目，卻有清香壓九秋”的不敗風采。命運安排她只能做一朵平凡渺小開放在深秋的角落里的遲桂花。她畢竟綻放了，幽香就是生命的見證，雖然錯過了爛漫的花季。我們可以興奮桃花的熱烈，也可以等待菊花的遲暮，可以為早開的花歡呼，也要對遲開的花鼓掌，生活中那些默默無語，不爭名利的人才是芳香長久經得起風雨的人。睹物思人，寫景寄情。其實郁達夫寫《遲桂花》，真實的用意并不在花而在人。當我們看到作者筆下那清澈單純天真爛漫如遲桂花似的翁則聲的妹妹蓮，你是不能不被感染的，所有的邪念也會如影子見到光似的被蕩滌干凈。所以，“我的心地開朗了，欲情也凈化了”。這時的景，是“一種又清新又寂靜的淡綠色的光同清水一樣，滿浸在這附近的空氣里在流動”……
是花，早開遲開，總會綻放。正如《遲桂花》中的這句經典名言：“桂花開得越遲越好，因為開得遲，所以經得日子久。”無論是誰，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朵花，只要自己精心栽培，勤于澆灌，那么早點晚點，也都會盛開。也用郁先生的話做結：“但愿我們都是遲桂花！”
